□张呈川
红薯在北方又叫地瓜。我是个嘴挑的人,但对红薯却情有独钟。
对红薯的这种爱意可以追溯到上小学的时候,每天早晨我都能喝上一碗地瓜黏粥。母亲通常前一天晚上就把地瓜削好皮,切成形状各异的小块,扔进锅里,第二天早晨直接搁在炉子上,倒上水开始煮,等到水冒着气泡咕噜咕噜开了,就下入玉米面,几个开锅之后,金黄黏稠的玉米粥散发出玉米特有的香味,金黄的地瓜块在锅里上下翻滚,地瓜在高温的作用下表面变得软滑。我猴急地盛上一碗热气腾腾的地瓜粥,趁着热用筷子夹起软软的地瓜,往嘴里送,嘶哈嘶哈地小口吃,即使嘴烫疼了也不想停下来。
一碗下去,全身暖烘烘的,背起书包,撒开脚丫子,就往学校里跑!有时候家里没了地瓜,早晨只喝一碗干巴巴的玉米粥,总感觉嘴里没味道,去邻居家等哥哥们上学,看见哥哥们一碗又一碗地喝地瓜粥,我眼睛盯着人家,嘴巴禁不住跟着上下蠕动,那口水直往肚子里咽……
如今我在厨房里熬过很多次地瓜粥,却总熬不出小时候的味道,不知道是地瓜变了味,还是玉米面变了味,更或者是没有了炭火的炉子,总之吃起来决然没有那浓香的味道。
地瓜的美味不仅仅在于熬粥,烤起来也是道四海皆赞的美食!冬天里在某个街角,太阳底下,总会有一个烤地瓜的摊子,守着一位老师傅。“烤地瓜——烤山地瓜——又香又甜的山地瓜!”悠长嘹亮的声音传向四面八方,那烤地瓜醇厚的香味也随着这吆喝声四散而开,弥漫在周围的空气里,吸引着旁边路过的行人。行人的鼻子便不由自主地迅速抽动,耸着鼻子,深深地吸气,好像要把这空气里的香气全部吸走似的。慌忙停下脚步,搭讪烤红薯的老大爷:“大爷,给我挑块好的!”戴着雷锋帽、裹着军大衣的老大爷,从马扎上慢慢起身,打开炉门,用沾着炉灰的手套拿出几块烤好的红薯供你挑选。
挑红薯也是很有讲究的,“胖娃娃”一般是不能要的,这种烤出来,一般里面的心都烤不出味道,甚或烤不到火候,半生不熟。选就选身子匀称苗条的,看完了还得再摸,跟摸骨一样,捏一捏是不是软软的,越软就说明烤得越好,尤其是表面出油花的那些,其实那不是油,而是多余的糖分。选中了自己中意的那一块,付了钱,这时候我等不及回到家,就迫不及待用手揭去那层红薯皮,享用这美食,橘红色软软的地瓜肉冒着热气呈现在眼前,闭上眼,用鼻子一闻,煳焦味、香甜味立刻冲击了味蕾,张开嘴巴毫不犹豫地大吃特吃。地瓜沾到嘴边、鼻子尖上,也毫不在乎这些个不雅!烤地瓜虽登不了大雅之堂,但我想那名人贵胄遇了也会同我一样,大快朵颐,在一瞬间忘了矜持和端庄。
新近上市的蜜薯则是另一种吃法。蜜薯不用挑,大多是苗条的姑娘,个头跟胡萝卜差不多。之所以称蜜薯就在于它的甜,蜜薯可熬粥,可烤,可上蒸屉蒸煮,我独喜爱上屉去蒸。每次做饭,洗净四五个,放在箅子上,水开了大约二十分钟就可以享受美味了!掀开锅盖,在热气的作用下,很多蜜薯都胀开了肚子,露出里面或是金黄或是橘红的薯肉。稍微晾几分钟,拿起一块开吃。从一头掰开一点,用嘴轻轻一吸,一股股蜜薯肉汁就吸进嘴里,流进喉咙里,那香甜沁入身体每一个角落。之所以用这种吃法,是因为在高温蒸煮下,蜜薯的果肉松软成汁,近乎流体,所以咬着吃定然是吃不出它的纯正。
红薯的吃法还有很多,炸红薯丸子,炸地瓜合子,做红薯干……无一例外都让人垂涎欲滴。对我这嘴刁的人来讲,只要有红薯,就蛮能打发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