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雨
三十多年过去了,我仍在时时想着买一副棉手套,给已经三十多没见的赵老师寄过去。
那时,我在徒骇河对岸齐河县的老吕联中读初中,赵老师既是我们的班主任,又是语文老师。
在当时的我们眼里,赵老师不仅长得帅,又风趣幽默,还透着文人的书卷气。
赵老师有着深厚的文学功底,语文课上得很精彩。我至今都记得老师讲《孔乙己》时,把孔乙己的既寒酸又要面子的形象表现得淋漓尽致。
他讲《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时,光讲义就工工整整地记了几大本,到现在我的脑海里还有百草园的样子,仿佛身临其境一般。
在他的课堂上,我们大大地开阔了文学视野,我一下子喜欢上了语文,进而喜欢上了文学。我就是从那时开始痴迷地四处搜罗小说来读,也几乎把赵老师的藏书都借了个遍。
记得,当时作为语文老师的他也有些矛盾,因为他在上面讲着课文,我在下面读着从他那里借来的小说。到现在我还记得他用小棍敲着我读的小说,让我站起来回答问题的场景——那时我竟敢有恃无恐地答非所问。
赵老师既是老师,又是善良体贴的兄长。他给我们这些住校的馋学生分过他从家里带来的大枣和莲蓬籽,我们也分吃过他从伙房打来的炖蘑菇。
一个冬天的中午,我独自步行回家去拿干粮,走出去很远了,一个同学骑着赵老师的新自行车,戴着老师的棉手套,急匆匆地赶来,因为老师知道我回家的路远,特地让同学给我送来了他的自行车和棉手套。
那时我的手上满是冻疮,流着黄水,都把老师的手套给弄脏了。但是当时年纪小,也从心里没把这个大哥哥一样的老师当外人,回来后也没洗,就把手套还给了赵老师……
后来,赵老师因为政策招工去了齐河县城,我则回了临邑县的一个乡镇读书,自此,和赵老师失去了联系。
在社会上打拼了多年,终于体会到赵老师当年对我们的那份恩情,是多么难能可贵。
前不久我才几经辗转,联系上了赵老师。
一接通电话,我竟不知不觉又回到了当年十几岁的样子,在电话这头激动得连蹦带跳,让老师猜猜我是谁,问老师这些年都在干嘛,说如果再找不到他,我们就去中央电视台的《等着我》栏目寻人。
师娘从微信发来老师的照片——赵老师苍老了许多。
十分遗憾的是,这么好的语文老师却已经离开讲台很多年了。
我想问问老师,当年的那些讲义还在吗?我多想再听老师讲《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啊!
老师,您还记得当年那副被我弄脏的棉手套吗?是那份温暖,鼓励我在求学的路上经历坎坷没有放弃。那副棉手套至今温暖着我的人生,也时时提醒我,要善待每一个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