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州城南霞绮楼

 张明福

在德城区王村店社区的谢家坟村,有处清代闻名的霞绮楼,是明武英殿大学士谢陞、清康熙全国知名诗人谢重辉及他们后世几辈人的藏书之处,曾是明清德州文化兴盛发达的历史见证。

节衣缩食为购书

霞绮楼是谢紫芝家族的藏书之处,是在其祖父谢重辉杏村别墅的基础上改建而成,名称取自南朝著名山水诗人谢眺的诗句:“余霞散成绮,澄江静如练”。谢眺做过齐宣城太守、尚书及吏部郎,不但与德州谢氏家族在姓氏上相同,而且职务上与谢陞有所接近,故而德州谢氏家族将其当成是自己的远祖,用“霞绮”两字名其书房也就成了情理当中的事。

霞绮楼藏书是经过谢家几代人的辛勤搜辑,清中期才具规模。原籍江西赣县的德州谢氏始祖谢时荣,在靖难之役中跟随燕王朱棣南征北战,等朱棣当上皇帝后,所在部队被安置在战略重镇德州一带屯田,拥有德州左卫籍。第五世传人谢廷策考取了万历十七年(1588)进士,谢氏家族才进入仕宦家族行列,后随谢重辉诗坛地位的确立,该家族于清中期步入文化世家行列。

从集聚书籍的数量来看,康熙朝“金台十子”之一的刑部郎中谢重辉的贡献最大。马翥《德州乡土志》曾说:“谢方山(重辉)以荫官比部(刑部)郎,居官不名一钱,品望清高为当时所重,诗近白香山(白居易)。王渔洋列入京都十子中。藏书甚富,殁后霞绮楼災,其孙白驹捡灰烬之余,犹得三万卷,筑书艘庋之”。

谢重辉为了挤出更多的钱买书,自己的生活安排非常简单,史书有其食蜀秫(高粱)米饭的记载。

谢重辉去世时,由于其子早亡,孙子年幼,家中图书有不少散失。谢紫芝曾对宋弼介绍:“先比部之卒,某方幼稚,名籍秘册不幸为人间而有之,逮某稍有知识,求之无及矣。此重可惜也”。

后人编选藏书录

家有如此多的藏书,如不编制藏书目录,既不方便上架排列和利用,也不能澄清家底,有效地保护其完整,所以成人后的谢紫芝花费很大气力编纂《霞绮楼藏书录》。州人宋弼为其撰写了《谢氏霞绮楼藏书录序》:“予观其书皆旧本,诸经史子书外,胜国典籍多完好,对之穆然发怀古之情。而明人文集多夥。……后予数过其居,乃见其所编《霞绮楼藏书录》,凡经史子集各为目,书若干卷,著述本末,条系目下,又旁搜史传纪载文字可见,略其人之生平,并加品题。如马氏通考之例,凡为书若干种,总若千万卷”。

宋弼说,“我曾听说谢郎中好藏书,淹贯博通,与田司农相上下,而刚方磊落于仕宦,独不屑屑然有所依附,故位不大显。”他对谢紫芝能将祖父藏书加以整理珍藏的行为大加赞赏,“其书虽多散逸,而孙子能收辑之,以永其藏,其将有继其志者矣”。

收藏书籍的人都喜欢将收藏的图书加盖个人的藏书印,用以证明该书归其所有。从目前国内各大图书馆所收藏的珍贵古籍来看,已检索到谢氏霞绮楼用过的藏书印共8枚,分别是:“春草堂印”“臣芝私印”“太傅公曾孙”“伯驹”“松泉”“松泉书屋”“谢九锡印”“安德谢氏五郎霞绮楼藏书”。

多次帮助修州志

收藏书籍的目的在于利用,而不是束之高阁当成摆设、装装门面。还在谢重辉生前,康熙朝诗坛盟主王渔洋就在谢家看到自己三十多年前所题写感想的旧书,非常感慨。宋弼《州乘馀闻·感慨》记载此事:“谢郎中家有《西涯乐府》旧本,渔洋题诗其后,又跋云:‘作此三十一年,重观手迹,恍如隔世。岁月如过隙白驹,世事如雪上鸿爪。俯仰今昔,不胜感叹”。

谢氏家族的藏书不仅满足亲朋好友的利用,还在清中期德州地方志编纂中发挥过重要作用。宋弼在编纂《德州志略》时,曾利用过谢氏藏书。宋弼在《州乘辨惑序》中称:“是役也,咨之耆旧,洵之朋友,访之农夫野老,残碑断碣之间,而谢白驹(谢九锡)、罗素文(罗以书)、程茂林(程先贞后裔)三君者,各发其藏书以供探讨,于是巨细毕举,本末粲备”。驻德州的济南府粮捕通判、江苏常熟进士许朝(字虹桥)撰修《德州志略》时,也曾大量利用了霞绮楼藏书。民国《德县志》收有许朝《观吴西岭画河图》:“匹马南来访杏村(杏村,谢郎中别墅也。其孙松泉居之,在城南三十五里,予办差来此),新图喜见旧河源(时吴西岭在杏村与松泉绘屯氏三渎图)。三长愧我无才识(州牧宫君嘱予修志),幸有名贤共讨论。”

霞绮楼的出现,标志着谢氏家族已由官宦世家转化为文化世家。其家族众多的藏书造就了谢氏子孙爱书、读书、写书的性格与志向,民国《德县志·艺文志》统计,谢氏家族明清时期有著作者5人,传世著作9部,分别是:谢廷策《宜民录》;谢重辉《杏村集》《德州先贤传》;谢重辉之孙谢紫芝《春草堂诗稿》《绮霞楼诗稿》;谢重辉曾孙谢立吉《鸣琴诗草》《晚香集》;谢重辉元孙谢九锡《南阮诗集》《正隆遗音》。

文人墨客多题咏

霞绮楼藏书众多,加之所处环境优雅,使其成为德州士子的向往之地。谢紫芝聘请的家庭西席李锟,曾写有《谢松泉先生葺城南别业落成》诗:“曲折九龙口,门前春水环。句留云半亩,补缀屋三间。隔院黄鹂闹,开窗白鹭闲。于今怀谢傅,怪得恋东山。”

两淮盐运使卢见曾的公子、纪晓岚亲家卢谦《题松泉霞绮楼》道:“大雅吟怀地,巍然见此楼。名因霞绮著,人是竹松俦。春草堂仍旧,东山壁尚留。风流传小谢,正好继前修。”

南城李氏家族传人李世保《题谢松泉表兄小照》:“内阁公孙逸兴偏,竹岩亭子枕松泉。书连霞绮(表兄家楼名)清堪杀,草长池塘绿可搴。老景未停春夜板,醉乡犹费玉棺栈(表兄生时自制棺木)。外家中表惟君在,敢向蒙庄颂大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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