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贵玲

四月初的一天，红约我去植物园赏花。此时，黄刺梅、紫叶小檗、郁金香、樱花……都轰轰烈烈地开放着，欢喜着，品种之多，颜色之艳，大有“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之势。置于花海，我们说说笑笑，乐此不疲。走着走着，我发现路边有一小片似柳的树，叶子银绿色，形状如柳，背面泛着银光，与周围新生的绿和艳丽的花相比，它们实在不夺人眼球。从醒目的标牌得知这是“沙枣园”，我有些兴奋，原来地处华北平原的德州竟也有沙枣树！

早就听西北汉子的老公说沙枣花特别香，他说等到花开时节，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香气，百闻不厌。若摘一小枝放入水中，整个屋子便沁满花香。他每次说起都是那么兴奋，那么陶醉，而每次我都是听得那么认真，既羡慕又向往。离家多年，这大概就是他的乡愁吧！标牌上的介绍使我了解到：沙枣树，别名银柳、香柳、桂香柳、七里香，胡颓子科胡颓子属，因花开时节，芳香浓郁，被誉为“飘香沙漠的桂花”。生长季节，枝、叶银装素裹，观赏价值高。它喜光，生命力强，有抗风沙，耐寒冷，耐盐碱，耐贫瘠等特点，是很好的盐碱地园林绿化树种。看了这些，我对它又多了一份敬畏，还和红约好，今年一定不要错过它的花期。

生活就这样每天忙碌着，继续着。五月的第一个周末，我忽地想起沙枣树，便立即约红。这次，我们直奔沙枣园，幸运的是，我终于看到了期待已久的沙枣花。一朵朵鹅黄色的小花排满枝桠，花瓣四片，雄蕊四枚，外露的淡绿色花柱先端环状弯曲，有的竟弯成了圈状。还未靠近，花香已沁人心脾，那种甜香，有点像茉莉，但比茉莉似乎还浓，也不像玫瑰，是那种久闻不腻，一闻便让人上瘾的味道。突然，红兴奋地说：“看，地上有好多落花呢！”我轻轻拈起一朵，置于掌心，它竟如此精致、俊美，宛若一个睡美人，并不像一般的花那么柔弱娇嫩，总给人一种错觉，似假花，甚无辜。这哪里是花，分明是一件件精美的艺术品。它们不均匀地散落在地上，我们边赏边捡，爱不释手。奇怪的是，放进塑料袋中的花形基本不变，即便用脚踩一下，它也几乎不变样。

回家后，我把它们摊放在空白纸上，香味依然很浓郁，每每细嗅，总让我深感幸福。慢慢地，我发现花瓣儿渐渐内收，最后都变成小银锤儿，俨然成了花苞的模样，只是颜色由银绿变成了银黄。用手轻轻一捻，银粉便沾满指肚，花形还是完好如初，我不得不惊异于它们的变化。我将它们一一请进透明的玻璃瓶，连同纸上的一层银粉。多年来，我一直喜欢花，但这样个性的花还是第一次见。

最后一次看花，是和小菲一起去的。一路上，我把所有关于沙枣花的故事讲给她听。可巧的是，那天无风，小径上几乎没有落花，我们只得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拍照上。她连连抱怨：“它长得这么丑，一点儿也不上相，拍了这么多竟没一张满意的！”我思考着她的话，颇为沙枣花鸣不平。她嫌它丑。曾看过一篇文章《只苦自己》，说苦瓜和别的菜煮在一起，不会让与它同锅的食材变苦。它不苦别人，只苦自己。所以它有个别名——“君子菜”。

我想，这沙枣花虽不艳，看起来甚至有些土，可它身上散发的香气却令人终生难忘。它只“丑”自己，专香别人。如此看来，它也可以叫作“君子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