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国荣

吃过早饭，老爸打开电视，上面正播放刘兰芳的评书《大唐侠女》。许多年前，刘兰芳那熟悉的声音又回萦在耳边：“大郎替了宋王死，二郎替了赵德芳，三郎马踩如泥，四郎八郎投入北国，五郎出家当了和尚，七郎乱剑穿身……太阳一出一片火，是我是我就是我！要问凶手在哪里？请到边关去找我！——马挂銮铃，扑楞楞楞响——”刘兰芳是我小时候的偶像！那时虽不知道不懂什么偶像！就是单纯的喜欢吧。

那时，我们读小学都是在本村。记得念三年级那年，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每天播放刘兰芳的《杨家将》。下午放学后，放下书包，赶紧的拿出那半块砖大小的收音机，拨到那个频道，把它放到门外左侧挂的耳子上。先听两个广告：“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广州好迪！”妹妹拿块干粮，抹上酱，折个扫帚棍儿抿着吃。吃着出去约伙伴们来挤墙葫芦家，捉迷藏……接下来评书演员刘兰芳的《杨家将》就开始了。

然后，我就提开炉门，蹲上闷灌锅，淘上棒米，开始边做家务边听小说。先给鸡拌上食，鸡吃食时赶紧数一数。鸡吃着食不乱跑，好数：一对，两对，三对……数着数着就乱了。我再扫院子，鸡窝旁边只能等鸡钻窝再扫。那时鸡窝是用砖垒的，上下层，下面鸡舍，上面下蛋。鸡吃饱了，都自觉的都钻窝了，用砖把鸡窝门堵了，再把鸡盆子端走，扫扫鸡窝旁边的垃圾锄到猪栏里。这时锅也开了，热上干粮。这时，《杨家将》正好说完，妈妈去生产队干活也回来了。我也获得解放，可以轻轻松松地参加到妹妹的团队中嬉闹。一直闹到伸手不见五指，听到远处有大人喊回家吃饭的声音！我们才不情愿地各自回家。

那时家里喂了15只老母鸡，4只公鸡！公鸡过年卖了，能有不少的收入，可以办置年货。母鸡下了蛋平时卖了作为零花钱用。15只老母鸡下蛋，一个也舍不得吃。

春天到了。妈妈承诺：攒够了100个鸡蛋，卖了钱给俺姊妹俩一人买一件衣裳。还风趣的问：“你俩愿吃鸡蛋？还是愿穿新衣裳？ ”我和妹妹还心是口非地抢答：“愿穿新衣裳！ ”因为妹妹平时老穿我穿小了的，捡我穿剩的，所以这次我有点嫉妒了。于是，妹妹天天扒头瞧眼地看鸡蛋罐满没满。听到鸡“嘎嗒”，就抢着去拾鸡蛋，盼着鸡蛋罐子快快满。

等到星期天恰逢糜镇集。我们一早吃了饭，耐心等妈妈把罐子的鸡蛋一个一个拣到书包里，够100了，又多备了俩。万一路上弄破，那俩是替补的。就这样我们走着上路了。糜镇那时是我们这里唯一的集市，有五、六里地远，都是土道。怕把鸡蛋颠破，娘仨轮流提到集上，摆在地上等有人来买……100个鸡蛋整整卖了10元钱。

我和妹妹紧紧跟在妈妈身后，来到卖衣服的案子前，毕竟不是常买，所以千挑万选，最后总算选中了两件。就连8毛钱一斤的炒花生也不买了，我和妹妹乐呵呵地回家了，我俩有了新衣裳啥都不需要了。

那时顶多也就是秋衣，毛衣还没穿过。穿秋衣冷了，就是薄棉袄，半厚的，最冷的时候就是大厚的。因为妈妈的精心照顾，伙伴们冬天都冻手，我和妹妹的手和脸从来没有冻过。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织的毛衣，买的毛衣也陆续都穿过了。

记得1994年，妹妹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曲阜师范大学。开学前几天收拾行李时，以乞求口吻对我说：“姐，我把你自己织的梅花针的坎肩带到学校去穿，行吗？ ”我当时竟一口否决了！妹妹掉下了眼泪，我竟如此狠心，没有把坎肩给妹妹！妹妹虽然带着遗憾还是快乐地踏上了大学深造的道路。现在想来是多么后悔，那时的我多么自私。现在大家都不穿手织的了，因为太沉。至今，惹得妹妹不高兴的那件坎肩还在我衣柜里放着。现在我和妹妹都是大人了，也不争什么东西了，有了好东西都相互推让着。

妹妹大学毕业后，分到了德州实验高中，现在孩子都念初二了。我儿子也以优异的成绩从德州实验高中考到了青岛科技大学。想想孩子小学至初中是老爸管接送，管吃住；读高中时，是妹妹负责照顾他的一切，我真没尽到妈妈责任。

紧张的工作，忙碌的节奏，妹妹一年只能回家几回，每次回来都给我们买可口的美食和时髦的衣服。老爸会把钱付给妹妹，钱推来让去，妹妹还是收下。临走时，她又会塞到妈妈手里，这时的钱已不再是单纯的金钱符号，而是父母和女儿之间的相互牵挂，父母希望女儿在外过得好，女儿希望家里的父母过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