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浩
“凡有井水处,皆能歌柳词。”说的是北宋大词人柳永当时的受众度,我却从这句话中听到汩汩的井水声。说起井,我的潜意识里便有水在流动。井,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指的就是水。世间万物是离不开水的。井,是一条站立在大地上的河流。
村庄有了一眼一眼清亮的水井,蓝天、白云、星星、月亮都被水藏在了井里,还有花草的清香、鸡鸣犬吠、人声鸟语、朗朗书声……井前提水,树下读书。于是乎,村庄便有了根,有了灵性,有了诗意。
河水流不到的地方,井能到。“我挑水,你浇园。”井演绎了一派温馨的田园风情,在古老河边发生的爱情故事,井边照样可以上演,似乎更有烟火气。
静水深流,河水分两个部分,能看到的,看不到的。一江春水向东流,人皆可看,河床之下的却以不为人知的方式流淌着。河水通过流动,通过滋养生命,来体现价值。河水从来都不会白流,流过小草,草色茵茵,流过小麦,麦浪翻滚,流过桃林,一树花开……深在地下的河水,似乎更能体会到根的渴望,它能看到那些凌乱细长的根须,因汲取不到水分,变得干枯。这时,就需要有一口井掘开水源。
井,是庄稼的希望,亦是农人的希望。开挖一条河,是一件浩大的工程,挖一眼井,一家人就可以完成了,还是一件挺有成就感的事。挖井就是浇灌蔬菜庄稼,更多的是浇灌蔬菜,也就是通常而言的浇园。
过去浇园,要人工提水浇灌,这要有一把子力气,好在力气不用花钱买,多吃一碗饭就在里边了。菜园里种满了各样的蔬菜,诸如辣椒、茄子、韭菜、四季豆、芹菜、大葱……春天,蔬菜开长的时候,需要大量的水来滋润。
浇园,通常是在下午。浇园的水桶是特制的,底尖口阔,呈圆锥状,一根不粗不细可手的长竹竿,系在桶梁上,在井口边,开出一条小水沟,水沟连接着一畦畦蔬菜。水桶从井里灌满水提上来,便在水沟边自动倾倒,清亮亮的水顺着水沟向前涌动,一捅水赶着一桶水,不能让水断流,这样看上去费力,实则省劲。生活里蕴藏着哲学。浇哪一畦菜,就把水沟挑开,水便往沟里流淌。男人负责提水,女人负责浇水。看着蔬菜慢慢喝着清凉的井水,叶子从蔫巴巴的逐渐变得水灵灵的,绿意盈盈,心底喜滋滋的,浑身似有着使不完的劲。看着可人的蔬菜,就像看自己的孩子。爱意,原来是力量的源泉。
当自给自足的小菜园,扩大为赚钱的菜地。干活就有了目的性,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浇地就用上了半自动化的手压井。那种特大号的手压井,俗称蛤蟆头。用蛤蟆头饮水浇菜,省了不少人力。黄瓜上市的时候,要天天浇水,黄瓜喝足了水,个长得出奇的快,晚上看着香烟长的黄瓜纽,次晨就有一拃多长。吃足水的黄瓜,脆甜。
庄稼旱了,就要浇地,庄稼地不像菜园,地片广大,就要用汽泵,一种喝汽油的水泵,泵蹲在井口,长长的管子伸向庄稼地的角角落落。水泵一响,水管子里的水亦跟着哗哗作响。庄稼不能缺水,人不能缺粮。
水井,从村庄走向大田,一条条河流便被树立了起来。水利,人利用了水,水亦利用了人。天下的水是一家,唯有井演绎成了耕读文明的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