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如珍
三十年前,这里还是一片荒凉,四处野风瑟瑟,茅草萋萋。植树节那天,我们单位的全体人员荷锄扛铲,拎桶挑担,早早地来到指定地点,任务是每人种一棵梧桐树。局里的准备工作很充分,头一天,将树穴位置用石灰圈画得非常规整,树苗也摆放在旁边。而今天,几个技术员来回穿梭,既是指导,也算监督。
我原本以为就种一棵树,可以老早收工。想不到一动手,才知道并非易事。树穴要求长、宽、深各一米,因土质坚硬,加之平时劳动较少,故而待挖好树穴,已是大汗淋漓、气喘吁吁。树穴内的基肥,是从几百米远的河边滩涂上挑来的紫泥,一立方米,得有二十多担。从挖穴、挑肥、栽树苗,再到填土、浇水,一个流程下来,足足花了一整天时间。午饭,是单位预订的快餐,大家席地而坐,迎风而食。下午,植树结束,同事们交流心得,除了展示自己手掌上的血泡外,便是感慨累有所值。
之后,种下的梧桐树由林业部门负责打理,能否成活,不归我们操心。不过,我种的那棵树,我还是悄悄弄了块石头埋在树旁以作标记。说来也怪,每当我路过这片树林时,都会不由驻足观望,继而寻找自己种下的那棵树。一年一年,见它渐渐长大,最终由一棵小树苗变成参天大树,枝繁叶茂,郁郁葱葱。
都说“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可我当年种的树,自己正好乘上凉。就在前几年,连同这片梧桐树林一起,绵延数公里的草地,被改为公园。休闲步道在林中穿行,相接不断的树冠围成绿色长廊,让徜徉其中的人们晴不晒脸、雨不淋头,惬意而从容。
正巧,我种的那棵树下,安了一个长椅。长椅上,或有耄耋老者端坐小憩,或有青年男女窃窃私语,又或有稚气孩童奔跑嬉戏。这里,犹如一个自然万花筒,春夏秋冬,雨雪阴晴,切换着不同的景致。春天里的茸黄嫩叶,鸟雀欢跃翩飞;夏天里的葳蕤浓翠,蝉声悠扬清丽;秋天里的落叶缤纷,树影斑驳婆娑;冬天里的寂寥凋零,蓝天白雪相映。那,都是一幅幅瑰丽绝伦的图画。
我总觉得,万物皆有生命,万物皆有灵性。人如此,树亦如此。自从种下这棵梧桐树,我似乎冥冥中与它有所通联,竟然时常莫名地牵挂。每次面对它,我总想从它的年轮里寻觅自己的青春,阅读曾经的风华故事。看来,我种下的不只是一棵树,还种下了希望,种下了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