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思量,自难忘


  □宫付堂
  转眼间,我和妻子刘清梅阴阳两隔60年了。60年来,我无时无刻地不思念你。多少次,在梦里,执手相望,恐你再离去。无奈,梦醒时分一场空,泪眼朦胧心作痛。
  1947年阴历6月,咱俩结婚了。那年,我15岁,你18岁。主事的二奶奶头两天就买来了猪肉,怕坏了,用绳子系起来,吊到村后咱家场院的那口井里,贴着水面,借着水井的低温保鲜。结婚这天,我家雇了一顶轿子,几个小拉车,我身穿一身蓝色婚袍,到你家接亲。你一袭红妆,戴着蒙头纱,被人扶着上了轿,跟我到了宫家。揭去了蒙头纱的你,面庞端庄,身材微丰,说话平和……让我怦然心动。
  你3岁没了娘,跟着没有孩子的姨妈。好在养父母家境好,待你不错。10亩地,一头膘肥体壮的驴,有辆小拉车,每次接送你都是岳父套上驴拉着车一路小跑。咱俩结婚后,我也常跟你回娘家,在那里,常常能吃到白面做的饭食。我自小身体羸弱,时常生病。每次请“先生”(对大夫的称呼)来给我看病,你都会给先生磕头说好话。
  当时,一大家子人在一块生活,你向来是早起做饭,抢先吃陈的、半块的干粮,把新干粮让给老人吃。有时候你回娘家带回来好吃的,偷偷地藏在箱子里,晚上拿出来让我独享。
  你走进宫家门,还跟二奶奶学会了织布。白天跟着干农活,晚上一起来织布。冬天,为了织布不冷,家里挖了一个两米深、三米见方的地窖,你和家人冬夜在地窖里织布,为的是改善家里的生活。每次看到你那冻得像紫芽姜一样的手,我就心疼不已,赶紧搓热了双手给你暖手。
  你虽然识字不多,但知道读书的重要。在你的鼓励下,我一直坚持读书。 1951年,平原师范学校夏季招生,我考了第8名,被编入初师七级二班。
  随着生活的改善和有规律的作息,我的身体状况渐渐有了好转。 1954年正月二十一,咱们的第一个孩子立珍出生了。你让邻居的一个姊妹跑来送信,我的欣喜之情难以言表。抽个周末回家一看,白白胖胖的,活脱脱一个缩小版的你。
  那时,生孩子还是靠接生婆,给你接生的大娘不够卫生,导致你生育后感染发炎,我请假在家一个多月,到处请“先生”给你治疗,不见效。后来请西医,给你打了一针青霉素,终于消炎痊愈。
  这年7月,我毕业了,分配到了60多公里外的德平县(1956年撤销建制)教书。由于距离遥远,我也第一次出远门,又挂着一家老小,心里怵怵的。临行前,你抱着孩子送我,对我说:“你好好教书吧,家里的事儿别挂着。 ”
  1957年,咱们的第二个孩子立军出生。万万没想到,平淡而温馨的日子很快就被打破,一连串的灾难接踵而至。三年自然灾害期间,二奶奶和我大爷去世,而最大的灾难就是你的溺亡。
  1960年9月的一天,上午8点多,我吃过早饭刚到学校。投递员给我送来一封电报,电报上说:“刘清梅淹着了,很危险,速回。 ”我赶紧请假,推着自行车,冒着一路泥水,直到下午5点多,经过10多个小时,才走到平原县城。
  一进村,可巧遇到了宫丙银婶子,她见到我,深为同情地说:“孩子,刘清梅淹死了,埋在北边河堤上……”虽有一定思想准备,我还是忍不住嚎啕大哭了一场。
  后来得知,那天,村里组织群众乘船渡河生产,船体失重翻了,人们七手八脚地把你捞出来,担在牛背上控水,想救过来,最终还是无力回天。就这样,我既没有看你最后一眼,也没送你最后一程,你就离我而去了,每想到这里,任是泥人也落泪……
  1968年,在临邑工作了15年后,我回到了家乡平原。曾有几年,我在距咱村1公里的于庄中学任校长,来回的路上,抬眼北望500米,就是你的坟茔,每每此时,我就感觉仿佛有一双爱的眼睛在默默地注视着我,那15年的少年夫妻生活,带给我无限的幸福和无限的思念,犹如你的名字——清梅,淡淡的芳香时时浸染着我的心。
  可以告慰你的是,咱们的孩子都长大成人,孙辈也都成家立业,过上了幸福的好日子……又到清明,书信一封,你放心安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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