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文峰
我剪了几茎素洁的玉簪,投插在同样素洁的瓷瓶里,白的大花,白的长颈瓶,中间是肥绿的叶,置于桌上,馨香便萦室了。
推窗放入一地的蛩鸣。幽微清凉,似山泉的水,从耳朵一直沁入肺腑。
初上的月儿,似也在泠泠云水间浴过了,才是半圆,像极了美人的脸儿被团扇遮去了半边。幸而不是整圆,恰使更辽远的空际的牵牛星,光华灼灼。你是在期盼一年一度的鹊桥相会吗?痴情如你,世上还有何人?
贵为一国之君,拓跋宏的身边怎少得了美貌的女子。他有可以陷在温柔乡里的资本。可就是这样一个年轻有为的男人,偏偏爱上了一个一言难尽的冯润。甚至在她不顾他的身份,也不顾她自己的身份,和一个下流种子做出苟且之事时,他也一忍再忍。最后他重病缠身,知道大去之期不远了,遗诏遣散后宫,令其自由婚配,唯独对冯润,他留了一份私心,死也要和她葬在一起,诏书特将其赐死,怕她的行径暴露了,辱没她娘家的门楣。拓跋宏的爱情,执着也罢,残忍也罢,这样一心对一个人,恐怕和李隆基不相上下了。
陶然亭公园里,高君宇和石评梅的墓碑诉说着另一段动人的爱情。二人在同乡会上相识,共同的追求和兴趣让两颗心互相吸引。高君宇曾有过不幸的包办婚姻,石评梅初恋就遇上了渣男,因此她面对“满山红叶关不住,一片红叶寄相思”他,竖起了“冰雪友谊”的藩篱。高君宇虽然痛苦,但仍尊重她的选择。“你的所愿,我愿赴汤蹈火以求之;你的所不愿,我愿赴汤蹈火以阻之。不能这样,我怎能说是爱你。”他说。高君宇动了手术后不幸离世,这对石评梅犹如晴天霹雳,悔不当初接受他的求爱。“遍山红叶莫人采,雁儿啊,永不衔一片红叶再飞来。”石评梅终因过度悲伤,在哀吟中匆匆走完了一生。按她的遗愿,友人将她葬在高君宇的墓旁,“生前未能相依共处,愿死后得并葬荒丘”,了了他的相思,圆了她的夙愿。
还有情痴如金岳霖,爱而不得,终生守望……
我们都是凡夫俗子,也许不配有这样轰轰烈烈的爱情,然而谁又能说,柴米油盐的琐屑里,就不能沉淀出爱情呢?像那些步履蹒跚的老人,踩着脚下的落叶,牵手走在夕晖里,谁说这不是爱情的样子呢?
窗外,攀援在晾衣绳上的铁线莲,一簇簇细小的白花流布的芬芳,和室内瓷瓶里玉簪的馨香交融在一起了,难道他们也互相爱慕了,在这属于爱情的日子?
微风吹过,铁线莲频频点着头儿,似是回答了我的提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