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一天,我走进老屋。不经意间抬头,倒挂在房梁上的犁铧映入我的眼帘。它已是锈迹斑斑,犹如一个长着满脸老年斑的老人,安静地守着老屋。
犁铧残留在我脑海中最早的记忆,是我六七岁那年的初春时节。父亲赶着老牛在前面耕地,闪光的犁铧在大地上划出一道道垄沟,父亲不停地吆喝着牲口,偶尔也会扬起肩膀上的鞭子,在头顶上空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清脆的响声之后,空旷的田野里就会从不远处的村子里传来回声。
我跟在母亲身后,学着母亲的动作,抓一把化肥丢进犁铧刚刚翻起的垄沟里。
满眼好奇的我被父亲扬鞭的气势所折服,紧跑几步,跑到父亲身后说:“爸爸,我要那个鞭子。”话刚说完,还没等父亲回答,我就从他的肩膀上扯下鞭子。然而,我把吃奶的劲都使上了,却怎么也甩不开那个长长的鞭子,竟然一不小心还甩到了自己的头,疼得我立刻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父亲笑着停下脚步,手把手教我怎么使用鞭子,我这才忘却了疼痛,嘴里学着父亲的吆喝。
后来,村里有了拖拉机、旋耕机,就不再需要老牛。慢慢老去的老牛,在被卖的那天,我就站在它身边,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它的头,许久。老牛仿佛知道自己就要离开我们了,它一直眼泪汪汪的看着我,母亲当时也哭得非常伤心。
闲置在老屋的犁铧,被来村里收废品的人看到,询问过好几次,可母亲每次都坚决地摇摇头:“不卖,留个念想。”□黄廷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