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在某事业单位退休的张桂兰和儿媳珍珍在外人眼里似母女，邻居们都夸珍珍漂亮能干又贤惠，但是张桂兰心里清楚这是自己的功劳，“她能上得厅堂、入得厨房，都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

    家里的房子是三居室，够大，儿子结婚之前，信誓旦旦说不会另起炉灶，一定将媳妇往家里娶。但真到要结婚的时候，就支支吾吾地提出，想在外头买新房过二人世界。虽然有点儿不乐意，不过张桂兰和老伴也不是墨守成规的老古董，也就由着他们过二人世界去。

    儿子刚结婚那段时间，虽说不在一块儿住，但儿子和儿媳还是天天回家来吃饭，吃完饭再回他们的小家去。

    媳妇珍珍是个精灵的丫头，嘴巴特甜，不管婆婆做什么菜，她都会夸得天花乱坠：“还是妈做的饭好吃，我打小没怎么下过厨，怎么都做不出这么色香味俱佳的菜来！”珍珍的糖衣炮弹将她哄得找不着北，心甘情愿地一个人在厨房忙得团团转。

    厨房的窗对着阳台，这点大概珍珍没注意到。有天张桂兰在厨房做饭，珍珍在阳台上打电话，其中几句话轻飘飘地钻进张桂兰的耳里：“我在婆婆这儿蹭饭呢，自己做饭的话，又忙又累，吃完还得收拾厨房，麻烦死了！过来这边吃，啥都不用干，等吃饭就成……”

    张桂兰不由得停下手里的活——这话怎么听着别扭？敢情这当婆婆的成免费厨娘了？但又不方便拿这话和儿媳计较。不过，也不能由着儿媳耍小聪明继续“偷懒”下去。从那天开始，她做菜的时候，会扬着嗓门叫一声：“珍珍，你不是说过要学做糖醋排骨吗？过来给我打打下手，看我怎么做，下次也做一个试试！”其实张桂兰知道，珍珍平时说想学做菜只是场面话，不是真的要学。不过，儿媳既然这么说，她就来个顺水推舟，将儿媳拉下水。到了下次，她还可以要求儿媳自己下厨“实践”一下。

    以前吃完饭，珍珍要洗碗，张桂兰总和她客套说：“不用不用，我自己来。”现在呢，珍珍开口张桂兰也不客气：“好吧，做完饭我也累了，这碗筷就你来洗吧！”

    张桂兰再不把儿媳当客人款待，会让儿媳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务活——并不是忙不过来，只是不想儿媳养成“吃老”的习惯。

    几次下来，儿媳大概也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来这边再也不能光吃饭不干活了，所以，也慢慢地开始自己上街买菜学做饭了。

    这一场“矛盾”，因为处理得比较婉转，大家也没伤到和气，一家人仍是和睦相处着。张桂兰的儿子和老伴可能根本就没意识到，她们婆媳曾经在暗中交过手。

    有天，儿子和媳妇突然提出，想搬过来住。张桂兰心里奇怪：“在外面住得好好的，怎么突然想要搬回来？”儿子不好意思地挠着头，不知道怎么开口，还是媳妇聪明，将话说得漂亮：“以前不懂事，只知道过二人世界，现在我们自己也要为人父母了，才明白做父母多不容易，就想着回来多陪陪爸爸妈妈！”

    一语惊醒梦中人，张桂兰看着媳妇的大肚子，不由得笑起来——媳妇再过些日子就要生了。她搬过来住，到坐月子的时候，能帮帮她。

    张桂兰说：“那行，你们就搬过来住吧，坐月子时照顾起来也方便。”听到她这么说，媳妇也知道婆婆看穿自己的小心思了，不由得脸红了一下，说：“谢谢妈。”张桂兰想，儿媳这句“谢谢”应该是真心的。儿媳坐月子的时候，张桂兰像照顾自己的女儿那样照顾她，一日三餐变着法子给她做好吃的。因为坐月子的妇女要避免沾冷水，所以，不仅孩子的尿布，就连儿媳的内外衣服都是她给洗的。

    珍珍虽然精明，但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对婆婆所做的一切，她心里应该是感激的，也知道适时给老人一些心理安慰。抱着小孩时，总会跟孩子说：“你看奶奶为你做这么多，长大了可要孝顺奶奶。”

    儿媳刚坐完月子那会儿，还有点儿惰性，除了给孩子喂奶，其他事情，比如给孩子洗澡呀、换尿片之类的事都不肯干，总是说：“我不会，我怕笨手笨脚弄伤孩子。”这时候张桂兰会很坚决地说：“你不会我可以教你，教到你学会了为止。”

    大概是看出婆婆的坚决，珍珍只好像当初学做饭那样，慢慢地学着给孩子洗澡、穿衣服、换尿片，学着怎么判断孩子的哭泣是饿了还是哪儿不舒服，学着看孩子的便便是否正常……看着珍珍终于像模像样地当起母亲来，张桂兰也松了口气。

    珍珍休完产假上班的时候，张桂兰主动提出给儿子带孩子。只不过，到了晚上还得儿媳自己负责。其实不是张桂兰不愿意帮忙，只是不想儿媳利用她对孙子的宠爱，把自己该负担的责任全部推到她身上来。

    不管是帮忙，还是忍让，都需要有个度。一味的包容，会将对方宠坏。当然，也不能一味进攻，只想着占上风，这样会将对方逼急的，伤了和气，只会为难了儿子。这大概也是婆婆和媳妇之间的一种博弈吧。

    □记者 魏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