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年集

橘子

一翻日历才发现进腊月门了,年随着今冬一波波的寒流竟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家门口。

近些年来总感觉过年的滋味儿越来越淡,或许是年龄的增长,内心本能的恐惧和抗拒着岁月的流逝;也或许是生活节奏的日益加速,人们早已没有了那份虔诚的等待和期盼的耐心,期盼一件新衣,期盼一顿美餐,期盼过年的那份敬畏和神圣……

小时候的年,一进腊月门,村子里就会时不时地蹿出一两声鞭炮声,清脆的响声回荡在上空,淡淡的烟硝味随风飘散。这是些皮小子们忍不住偷偷拿出家里买的鞭炮和伙伴们显摆呢!小丫头们头上戴着五毛钱一朵的颜色鲜艳的绢花,三五成群地叽叽喳喳,仿佛春天树上的桃花一样热闹。

镇上逢五是大集,父亲早早就规划好了过年要买的东西,虽说日子清贫,过年也要力所能及地置办一番。买个新陶瓷盆,添几个新碗碟,购几把笤帚,还要买桶漆,把家里的大门重新粉刷粉刷。当崭新的暗红色的木头大门闪着油亮的光焕然一新的时候,母亲蒸完过年的馍也要加入赶年集的队伍里了。这也是我最兴奋的时候,母亲要领着我和弟弟去集上买新布做新衣。我和弟弟一旁一个,小手紧紧拽着母亲的上衣角。此时的集上早已是人头攒动,热闹非凡了。镇上的集算是个大集,十里八村的都来赶,十字形的两条街划分成好几部分,有菜市,有副食市,有鲜肉市,有衣裳市。在副食东头的靠着一个莲藕湾的角落是卖炮仗的摊位,那里不时的响起零零散散的鞭炮声,有的声儿闷,有的声儿响,这是卖炮仗的在吸引人呢!

一挂挂新宰的皮白肉红的肉胚子整齐的在铁钩子上挂了一溜,戴着油晃晃围裙的卖肉伙计操着雪亮的羊角形的钢刀在肉胚子上麻利的飞舞着,胖乎乎的脸上堆着笑,嘴里不停地吆喝着:“瞧这肉膘多厚实,来一块儿吧,过年的饺子香到你撑破肚皮!”

衣裳市里,大人们牵着孩子,那些小脑袋瓜在拥挤的人群缝隙里钻过来钻过去,不是碰着这个人的腿,就是碰着那个人的屁股。方格子棉布、印花布、晴纶布、涤卡布,每个摊子前都围满了人。那些围着花花绿绿的方围巾的老板娘们特别会招揽生意:“这是最流行的布料了,你家妮儿穿着肯定洋气,像城里人一样俊!”于是,讨价还价声,孩子的哭闹声,大人们的训斥声充满其中。每年过年,母亲都会给我和弟弟做身新衣服,而她和父亲从我记事起就没有穿过新的衣服,母亲的那件方格子的褂子洗了又洗,胳膊肘上磨得像渔网一样透明。

菜市里就更拥挤了,菜摊分成两排,一溜儿的席地而摆。一块破麻布铺在自己的摊位的地上,穿着破棉袄戴着翘俩耳朵的棉帽子的摊主人坐在小马扎上,旁边放着个装钱的小木头箱子,一副杆称摆在跟前,那铁秤砣黝黑发亮。一棵棵刚从地窖里扒出来的大白菜,一捆捆黄绿色的嫩嫩的韭菜,白生生的莲藕都带着黑黑的淤泥,一节一节像孩子的胳膊一样结实。十点来钟是集市的高峰期,拥挤的过道上根本站不住脚,每次弯腰蹲下挑菜买菜,都有被人群挤趴下的可能。

临近中午,母亲给我和弟弟一人买一串糖葫芦,她和父亲一人背一个装满各种吃食和物件的尼龙袋子往家返。路上母亲和父亲唠叨着:“芹菜比上个集涨了两毛钱呢,猪肉不孬,膘挺厚……”我和弟弟啃着黏糊糊,红彤彤,又甜又酸的糖葫芦,想着尼龙袋子里的那身新衣裳,念着年三十晚上那顿流着油的香喷喷的肉馅儿饺子,心里那个美啊!

时过境迁,不知从何时起,过年和乡愁画上了等号。是啊!曾经那些浓浓的纯朴的年味儿如同这回不去的故乡一样,永远成了心头魂牵梦绕的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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