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师傅

程先利

我的师傅姓蔡,原先是老厂的保全工,自新厂建成后,他便到新厂来当师傅。新厂招收了一些二十啷岁的半大小子,是些技校或高中刚毕业的学生。出了校门进厂门,他们就跟着蔡师傅学技术。后来跟蔡师傅结上梁子的友子,也是这帮徒弟中的一员。

每当干起活来,蔡师傅好光着膀子,黑亮黑亮的皮肤上汗珠子虫子似地往下爬。他还喜欢边干活边咿咿呀呀地唱歌,没点师傅样,像个打家什卖艺的。徒弟们按规矩还得喊他师傅,还得向他请教问题。他回答徒弟们的问题时,有时候连自己都感到驴唇不对马嘴,可他还照教不误。

后来又添了几个徒弟,又来了几个师傅,蔡师傅便顺理成章地成了保全队的队长。成了队长之后,他便每天拿着小本本挺着胸膛在车间里进进出出。别人问他干啥去,他便晃悠着脑袋,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情:“开会去——当官就是会多,忙死了。”

虽然当了队长,每到停车修机的时候,他还照常干活,干完活儿披上油腻的褂子,哼着小曲到各个车位转转。当队长了毕竟不同于师傅,这是个有责任心的活儿,看到哪个小徒弟不正干,他就一脚踹过去,久而久之形成习惯,徒弟们便都怕他那一脚了。

有个徒弟有出息,考上了职工大学,毕业后便到厂部当上了副主任。蔡师傅自此逢人便说:我的徒弟就是有出息,不过当初也亏着踹他了,这叫“严师出高徒”嘛。

蔡师傅最爱过年,从进腊月门起,徒弟们便大包小包地给他送礼,他每天摸着那礼品,心里美滋滋的,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惬意。

在他的徒弟当中有个叫友子的,挨师傅的踹最多,来师傅家干活也最多。按蔡师傅的话说:“这小子野性,我得勤盯着他点,让他多干点活,收收心。”友子也说:“我原先谁也没怕过,父母也没怕过,现在我算是怕了老蔡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这日,保全队又来了一位师傅,是个女的。厂里领导说是挂职实习。女师傅叫辛蕊,辛蕊看上去有二十八九岁的样子。有时徒弟们就情不自禁地在她身上起起哄,扮扮鬼脸什么的。每当此时,蔡师傅眼珠子一瞪,靠他近的就能挨上一脚。

自从辛蕊来后,蔡师傅再也没有光着膀子干过活,样子也文雅了许多。他还单独给辛蕊收拾出一间屋。

友子有事没事常到那个屋打个晃,然后脸儿红红地出来。挨了师傅几回脚后,他才不上那儿去了。可他心里咕咕涌涌老想看到辛蕊,于是就在屋顶上打了个小洞。屋顶上头是空调用的风道,他顺着风道爬到小洞跟前悄悄往里窥望。

一天,友子看到蔡师傅在屋里搂着辛蕊,还听到蔡师傅悲悲戚戚地说,俺兄弟们多,家里穷,就一直没找媳妇,没想到老天开眼,把你送到我这儿来了。友子还听辛蕊吃吃地笑,友子此时觉得比挨了师傅的踹还难受。

从此,友子就像变了一个人,总是郁郁不乐的样子。有一次他没注意,蔡师傅又踹了他一脚,他便一回身狠狠地还了师傅一脚,瞪着眼说:“我踹死你个老蔡!”蔡师傅愣在那里半天没缓过神儿来,从这以后,他再也没踹过人。没过多久,蔡师傅结婚了,新娘子是辛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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