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大舅

李义福

大舅孙常琪在兄弟姊妹中排行老二,比我大姨小两岁,去世那年八十有二。我的三个舅,长相最像姥爷的就是大舅,黝黑的四方脸,虽算不上高大身材,但用魁梧形容也恰如其分。

大舅疼爱我这个外甥,可我小时侯不理解。我家距姥爷家仅几里路,虽也常去,但从没住过一宿。记得有一回母亲带我去姥爷家,天快黑的时候,没有儿女的大舅和舅母舅见外甥亲,从心底里愿意让我在那里住下,可我就是不同意,后来母亲瞒着我偷偷地回了家,本想这样一来,我便可以“就范”了,可令一家人没想到的是,他们低估了我的犟劲。我知道母亲已回家后,便蹲在大舅那院落门口,一棵胳膊粗的小枣树下,打着滚地哭个不止,就是闹着要回家,弄得大舅和舅母一点招也没有了,大舅硬是摸着黑骑车把我送回家。所以,大舅便当着我的面常念道“外甥是狗,吃了就走”。

我打小印象较深的是,大舅一辈子喜抽烟、爱喝酒、善饮茶。那时候就靠生产队分点粮食糊口的大舅,实际上没多大的来钱头儿,生活境况可想而知,因此,他都是买来烟叶卷旱烟抽。当然喝酒也是几块钱一塑料桶的散酒。而说他善饮茶,是指那个年代农家人饮茶比较讲究的那种人。大舅有个大大的茶壶,不论冬天,还是夏季,壶的外壳都有着一个棉套。他有个洗茶的好习惯,头一泡少加水,呆会儿晃悠晃悠后倒掉,第二泡倒在小碗里方慢慢入口,他的说法是辩辩味,也就是我们说的“品”。我前往探望他老人家时对饮,常埋怨我喝得口大没味道。据说,对这点,跟他常坐在一起饮茶的都清楚,而很少有学着他这般做的。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大舅用了一辈子的那把茶壶是什么颜色,更不知道是什么花色。因为尽管这把壶从我记事起,一直陪伴大舅到老,但在我面前,从未露出过“庐山真面目”。

大舅和舅母一直没有生育,到后来,大姨家的和祥大哥跟了大舅,来的时候己十七八岁了。舅母去世后,已分家另过的和祥哥为照料方便,把大舅接到了他的宽房大屋。年纪越来越大的大舅慢慢地有些耳背,跟人交流起来比较困难,但他心里一点也不糊涂,身板也算硬朗,五天一个邻村的八方塔集,他基本上是一个不拉,只不过把早年肩上的前后搭布袋,换成了手拎的小提包,开始他不习惯,后来看赶集的人都这样,他也就慢慢接受了。

大舅一辈子正直、实诚、肯干,凡事讲理,虽算不上出口成章、侃侃其谈的那种人,但也能言善辩且入情入理,村里谁家闹个别扭生个小气,都愿请他前往调停。我常想,这跟他为人好,立得正,威信高有密切关系,因为这样才能说出话来就有分量,叫人容易接受,且按照去做,所以,调和效果往往比较理想。再就是左邻右舍谁家有个修房盖屋需要帮忙的活儿,他都是主动前去,且干起活来勇挑重担,从不惜力气。就凭这些,我特别敬重他。

大舅是他老兄弟仨最长寿的一位。他年岁虽高,到老上来除了有些耳聋外,身体还算硬朗,一辈子没生过一次大病,没住过一次医院。他临终前根本没什么征兆,家人更没什么预感。那天大舅吃完中午饭,按往常习躺下歇会儿,等和祥哥嫂在责任田忙活一下午,收工回到家里后,见大舅躺在坑上,头还是枕着硬棒棒的锅台没了声息。

我常想,大舅一辈子帮人助人、大度胸怀、厚道仁慈,从不计较零碎小事,心里一直明亮干净、坦然平实,老了没给家人添负担,临终也没受多大罪,这是他的修为,也是家人的福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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