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深处那一株翠竹郁郁常青


  陶然一醉
  茫茫人海中,相逢是缘分。
  有些人匆匆而过,印象日渐模糊,终至于无;有些人却会永远驻留在你的心灵深处,时时带给你温馨的回忆。
  我刚踏入社会,就遇到了这样一位让我终生难忘、感念一生的朋友。
1
  1978年底,刚满18周岁的我经过两年的知青生活洗礼后,被分配到一个拥有上千人的国营大企业。
  虽然实现了梦寐以求的就业梦想,到岗之后却又平添了些许烦恼。因为我的招工表特长栏里填的是木匠,所以被分配到木工组。天知道这里不但生产环境简陋,而且工人都是附近村里招来的“临时工”。
  那个年代,“临时工”是个被人瞧不起的群体。和一帮“临时工”搅和到一块儿,搞得厂里好多不明就里的人误把我也当成了“临时工”,这让我十分丧气,总感觉抬不起头来。
  一天一不留神,我的手指被斧子砍伤了,赶紧跑到医务室包扎。一位厂医为我检查伤口后,转过头朝里屋喊了一声:“小李,给他包扎一下!”“好的!”话音刚落,一位白衣天使飘然而至。
  我下意识地抬起头,顿时怔住了。只见她二十岁左右的年纪,一张瓜子脸白里透红,弯弯的柳眉下面镶嵌着一双明净清澈的大眼睛,两条辫子又粗又黑,周身透着一股青春活泼的气息。“伤到哪里了?”她柔声问,我却一时回不过神来,支支吾吾地说了句连我自己都没听清楚的话,红着脸指了指伤口。“哎呦!你刚上班几天啊,咋就这么不小心呢?以后干活可得小心着点!”她一只手握着我还在流血的手指,另一只手用镊子夹着药棉轻轻地消毒抹药,嘴里还不停地叮嘱我。
  这是饱受歧视和自卑困扰的我第一次感受到关心和温暖。此时,我感觉她的双手是那样的柔软灵巧,她的语气是那样地温婉悦耳,她的心灵是那样的善良真诚。整个包扎过程就像干渴的禾苗得到春霖的滋润,不但没感觉到一点疼痛,反而有一种愉悦和温馨沁入心脾。
2
“木工房”与医务室相距不远,我与这位白衣天使经常会在上下班时碰到,相互之间就这样慢慢地熟悉了。
  她长我三岁,比我进厂早两年,由于人长得漂亮,性格开朗,心地善良,是厂里年轻小伙子们普遍心仪的“厂花”。记得上班后的第二个春节去她家拜年,为避免与厂里其他人相遇带来尴尬,我特意早早地去了她家,可进门后我才发现自己还是晚了,厂里的几个小伙子已早到多时了。
  通过与她的接触能感觉出来,她好像是看透了我的自卑心理,对我不但没有丝毫的鄙视,每次碰面都主动打招呼,不忙的时候还到“木工房”跟我聊天。慢慢地,我在她面前也敞开了心扉,有什么心里话或遇到不顺心的事都愿意向她倾诉,她耐心地听着,有时还会开导我几句。她就像一缕灿烂的阳光,在寒冷的冬天给我送来温暖;她就像一丝徐徐的微风,在炎热的夏日给我送来清凉。她对我的这份关爱,使我的虚荣心得到极大的安慰。
  随后的一件事更让我感动。厂里一名职工因精神疾病自缢身亡,丢下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而孩子的母亲早在几年前就因病去世了,可怜的孩子成了无人照管的孤儿,衣服破破烂烂又脏又臭,头发长得可以梳小辫,浑身长满虱子,还经常遭到一些坏孩子的欺辱,甚是可怜。
  谁也没有料到,她这个二十刚刚出头的“大孩子”,竟然不声不响地扮演起了照管这个孤儿的“母亲”角色。她每天上班早来晚走,挤出时间照顾孩子的饮食起居,还一边督促孩子学习,一边去学校与老师沟通。每到周末就把孩子带回自己家里,给他洗澡换衣裳,然后就与母亲一起到集市上买鱼买肉,做一些孩子爱吃的饭菜,她把孩子当成了自己的亲生骨肉。
  一段时间后,再也见不到那个脏兮兮的“小氓流”了,一个人见人爱的小帅哥展现在我们面前,那些坏孩子也不敢再欺负他了。
  一次开完学生家长会,天渐渐黑了下来,淅淅沥沥的小雨还在下个不停,她骑车带着孩子艰难地行进在泥泞的小路上。突然,车子不听使唤地画着之字向路边倒去,她连忙用手护着孩子,自己重重地摔在一块石头上,半天没能爬起来,鲜血透过裤子染红了身下的那片泥水。
  后来报社的记者听说了她的事迹,特意去厂里采访她,可她却偷偷地躲进同事的家里不愿露面,最后记者又找厂领导出面动员她接受采访,还是被她婉言谢绝了。
3
  1980年9月,我如愿以偿考上了本市的一所中专学校,在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她。“太好了!机会难得,到学校可要好好学啊!”她为我能有机会上学深造感到由衷的高兴。随后拿出一个很精致的笔记本,翻开第一页在上面写下了“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两句话,作为礼品赠送给我。
  我知道这个礼品的份量,那是她在厂里被评为先进生产者的奖品。后来,虽然这个笔记本被我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但至今我依然珍藏着,珍藏着她那份纯洁真挚的情义。
  学校虽然离我们厂不是很远,可因为学校有纪律约束,又担心经常回来被厂领导看见影响不好,因此一个学期只能回厂一两次。每次回厂里我都会去医务室找她,她喜欢听我讲学校里的那些趣事,我也原意与她一道分享,她就像我的亲姐姐,一路默默地陪伴着我慢慢成长。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两年过去了。当我再一次回厂里时,找遍了各个角落,却始终没见到她的踪影,我郁闷而焦灼。这时,一个厂医告诉我,她已于两个月前随父亲调去兖州工作了。她离厂的那天,从厂领导到普通职工上百号人拥到厂门口依依不舍地相送,尤其是那些女职工都是含着眼泪把她送出厂门的。
  听到这个消息,我的心里顿时一片茫然,两眼呆呆地望着远方不知所措。我没有想到,她连说声再见的机会都没给我预留。那一刻,我的心就像瑟瑟秋风凋过的碧树,叶片无奈地飘落一地,只把孤寂挂在了枝头。
  静静的岁月中,有多少相逢是命中注定?
  匆匆的时光里,有多少离别是天意冥冥?
  我只有把往昔留在记忆中,怀念那美好而温馨的曾经。
  我相信,她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像一株亭亭玉立的翠竹,纤尘不染,尽管有百般柔情,但从不哗众取宠。
  记忆深处,那一株翠竹郁郁常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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