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舟次”

《清史稿·后妃传》记载:乾隆皇后富察氏“十三年,从上东巡,还跸,三月乙未,后崩于德州舟次,年三十七”。

《明史·外国列传》记载,明永乐十五年(1417年),苏禄群岛上的三位国王率家眷和官员三百余人来我明朝访问,归国途中东王“舟次德州,遭疾殒”。

这是两则关于古人卒于德州的史书记载实录。

通俗地说,就是乾隆的孝贤纯皇后富察氏、古苏禄国国王都是沿运河水路乘舟在德州病殁的。

清史稿和明史这两段史料中有一个共同的词:舟次。

我们在《康熙字典》中找不到“舟次”这个词。在《词源》中也没有。关于次的解释中,有一条是:“止,停留”,后文说“引申为途中止宿的处所”。而在《辞海》中有这样的解释:“指停留,最后一句说又指停留之处,如:旅次、舟次、军次。”这就是说舟次是船停止或者停留之处。而新华字典的解释为:1.船停泊之所,即码头;2.行船途中,船上。“舟次”在这里就是两个有明显区别的意思了。查阅古人关于“舟次”的诗文,更觉得《新华字典》的解释更确切一些,这里不妨展开论述一下。

首先,“后崩于德州舟次”,准确的应该是皇后死于行船之上,也就是第二种解释。我们从史料之外理解也该是这样:乾隆弃驾登舟之后,乙未亥刻皇后驾崩于船上。关于苏禄王,根据明史的记载,应为第一个解释,就是船停泊之所,也即码头。因为,苏禄王是因病在路上,在德州登岸之后住在安陵水驿,之后才不治病殁的。这里的“舟次”分明是指船的停泊之所,即码头。这件事是有史料记载的:苏禄使团一行乘船沿运河迤逦南下,过通州、天津、沧州,于永乐十五年(1417)九月上旬,往德州而来。德州官员开驿迎接,忽闻苏禄东王巴都葛·叭答剌突患急症,先将东王安置于德州城北安陵驿,急忙寻医珍治。惜救治无效,不幸辞世。

但是后来很多人写书,就把“舟次”当作了德州的一个地名了。

古诗文中用到舟次的很多,只是现在不多见了,这里列举几首名家诗词:

飘泛经彭泽,扁舟思莫穷。

无人秋浪晚,一岸蓼花风。

(唐·李中《舟次彭泽》)

舟泊秦淮近晚晴,遥观瑞气在金陵。九天日月开洪武,万国山河属大明。

(元·杨维桢《舟次秦淮河》)

沽酒来寻水驿门,邻船灯火语黄昏。今朝始觉离乡远,身在丹阳郭外村。

(明·高启《舟次丹阳驿》)

这三首诗,从作者所描写的内容和意境中我们不难看出:李中的这首《舟次彭泽》显然是在行船上,高启和杨维桢的诗就是舟船停泊在岸了。

综上所述,“德州舟次”不能理解为德州的某地名,而是指为途经在德州的船上、或行船停泊在德州码头上。至于船是行是止,那要根据实际情况来判断了。

王金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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