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居明
岳父曾是一名人民教师,长得浓眉大眼,双眼皮、白净子、潇洒儒雅、一表人才,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在河北省东光县王柳木学校任教。只因为处在国家困难时期,家中孩子又小,微薄的工资难以养家糊口,被老人强迫叫回家中,辞去他所热爱的教书育人的事业。
回到家后,为了孩子有饭吃,他起早贪黑没日没夜地劳动,终积劳成疾得了肝硬化,发现时已是晚期。那是一九六九年春天的一天清晨,他起床后感到身体不适,吐出的痰带有血丝,他不当回事强撑身体还想下地干活,岳母不让他去,叫他去医院他也拒绝,看到他没吃饭就去供销社给他买了一包点心,而他喊来四个孩子一人一块地分给了他们,自己只吃了一小块点心。
在他有生之年里,他非常疼爱他的这些孩子,去食品站帮那里劈火头,身后也背着个孩子。在学校教书时,自己饿得去人家猪圈里捡人家扔掉的茄子充饥,省下点滴粮食带回家来给孩子们吃。听妻子说,她长到十多岁,父亲从来没有训斥过她,更不用说打骂,对待小她几岁的弟弟、妹妹更是疼爱有加。
熬到那天下午,岳父的病情更加严重,村里的庄乡爷们用一辆小推车绑上几块板让他躺在上边,火速向县人民医院赶去。赶到医院时已是深夜,医生看了看,说人已经不行了,没法抢救了,那年他刚刚三十三虚岁,是真正的英年早逝。
可怜那时岳母也是三十三虚岁,有四个未成年的孩子,最大的十一岁(就是我的妻子),最小的才三岁。出殡那天,谁看到这孤儿寡母的一家人,都跟着落泪。后来妻子的大舅在北京,想叫我岳母舍掉孩子,再嫁到北京郊区;岳父的兄弟姐妹很多,也想帮助抚养。但要强的岳母,四个孩子谁也不给,用自己孱弱的肩担起这个塌了天的家,披星戴月去地里干活,数九寒天在灯下纺线织布,半夜里还在为孩子们浆洗缝连。吃过的苦只有自己知道,苦难中成长的孩子都很懂事,团结友爱,吃苦耐劳,善良朴实,大的爱护小的,小的尊重大的,一家人从来没打过仗,拌过嘴,给这个破碎的家庭争了光。凭着岳母自己的坚强和众亲戚的帮助,终于走出泥淖,迎来了今天的幸福生活。
如今,岳母已经八十多岁仍健康矍烁,耳不聋、眼不花,行动自由,不是在我这里就是住在她儿子的电梯楼房里,快乐地享受着晚年生活。
岳父去世时我和妻子都十一岁,且不住在同一个村,但阴差阳错地到达那里为未来的岳父送了行,冥冥之中定下这门亲事。那时我父亲是“吹鼓手”,谁家有红白喜事,前去给人家奏乐,耳濡目染,我很小也学会了拍镲子,跟着父亲上过三次差,其中就包括去岳父家这次。
岁月如梭,光阴荏苒,当年的少年郎也已经是花甲之年了,岳父也离开我们将近半个世纪了,多亏了有党的好政策,人人都过上了无忧无虑的幸福生活,吃不愁、喝不愁,汽车楼房进入普通百姓家。
岳父,您在那边还好吗?岳母大人身体很好,您放心吧!您现在已经儿孙满堂。孩子们非常想念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