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秀峰
在我十二岁那年(1944年),母亲领着我和二哥过了一次难忘的“二月二”。
母亲是个非常传统的人,多少辈子的老规矩传到她这里都可以得到超级发挥。
那天天刚蒙蒙亮,母亲便起床,随之将我和二哥唤醒,开始吩咐我俩做事:
先是背她教的口诀:“二月二,龙抬头。皇上耕地臣赶牛,正宫娘娘来送饭,鞭打犁牛万年收。”她告诉我们,皇帝在皇宫前有一亩三分地,每年在这一天要举行仪式,把地耕好。
母亲又让哥哥拿着擀面轴子去敲击水瓮,嘴里还要念着:“二月二,敲水瓮,媒人上门姻缘动。”说哥哥已经十七虚岁了,该娶媳妇了,盼着在今年能说个好媳妇。而后叫我俩到井上去抬水,把水缸灌得满满的。
吃过早饭,母亲立即围上围裙,把饭锅揭下来,放在院子里,用铲子刮去厚厚的灰垢,洗净擦干,再用泥巴糊在灶台上,开始做午饭。按节日习俗,午饭吃菜合子。母亲让我俩先到外面去拾干棒,拾满了筐,回来便开饭。娘用好饭做诱饵,让我哥俩拾得又快又多。
在午饭桌上,母亲说:“‘二月二,爆锅底,也省渣子(玉米面)也省米’,所以给你们烙菜合子吃。一会儿还要给你俩爆料豆、棒花。都说:‘二月二,爆料豆,吃到肚里最好受;二月二,爆棒花,孩子吃了早当家。’”
午后,母亲爆完了料豆和棒花,又赶忙用我俩拾的干棒烧了一大锅水,我们娘仨用大盆痛痛快快地洗了一次脚。母亲说,这一天用干棒烧水洗的脚不长浮皮,干活和走路会格外有力气。
晚饭很简单,喝开水,吃了中午剩的菜合子,好像再没有其他项目了。
天刚擦黑,母亲把炕烧得很热乎,我们娘儿仨坐在各自的被窝头上。母亲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好似赶走了一天的疲劳。她说:“我教会你俩几句话,咱三个看谁说得好、说得快。”原话是:“小二,到你二叔那个二门子底下去推那个二把小车子,去二家庄接你二姑家来过‘二月二’。”我俩觉得挺好玩,很快便学会了。但比赛的结果是:母亲第一,二哥第二,我第三。她又说,头两名各奖励一把料豆,第三名发个参与奖,一把棒花。一提吃,我急了,也非要料豆,母亲一看我要哭,立即把她手里的料豆塞给我。我随即噗嗤一声又笑了。
料豆和棒花还没吃完,母亲那边便传来阵阵鼾声——母亲实在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