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云之云


  □杜立明我们上次来的时候,一个黄昏
在海岛金山寺的上空
它就给过我们一个启示
那像是一个巨大的逐渐愈合的伤口
在它的周围绚烂至极
我觉得我们并不是这伤口的看客
我们也是这伤口的本身
每个人也都是一小片行走的云
来对应天空的那一部分


年少的时候,我立下志向
写一百首和云有关的诗歌
在几百里外的鲁西平原
那里的云,让我的少年像一个神话
那时的云干净、洁白,像玉山堆积
而在庆云,它们有了不同的名字和色彩
好像有无数个小佛在闪光
有一个宏大的寂静把所有的诗人都包容进去了


它就像我们每个人,每天都不一样
每天在老去,也有新的降临
《史记》上那若烟非烟的云到底什么样子
和今天的云有什么不同
后来的人们看到的也将不是今天的云
我们都不在了,也许有一部分


是我们的化身
这一生所应该领悟到的
云朵都告诉你了朱元璋经过此地的时候
和我们这群诗人经过没什么不同
只是他送给庆云一个诗意的名字
云和人彼此是有感应的
你的内心是否有天地的呼吸
是否有万马奔腾,有长空的云卷云舒
所以,从一个居士的笔迹里
我们又看到了另一片天空和云


那棵唐枣树,不想被人发现它的秘密
它最初的主人走得太远了
一千六百多年,它哪里也不去
好像在等一些并不存在的事物
它把心早就空出来了
可是不知道要装些什么
它依然如故贪吃着天空的云朵
结着自己的枣子,给孤独里一点甜


这次再来金山寺,再次和云朵作客
万佛寺的每一尊佛像都好像活的
我们身体上长出来的汗珠
就像一颗颗的圆满
它们终将蒸发而成为云朵的一部分
原来,我们的身体也是一座寺庙啊
那里有东岳晨钟,雁滩渔歌也有杏岸晓云
在金山寺,我们看云,云也在看着我们


每一个庆云人,都是云朵的生产者
也是一片片的云
他们在每一块土地上耕耘和安居
也会飘荡到远方
他们和我们一样,在李之仪那样的深情中衰老
在唐枣树那样空出来的心里
安放一个爱人
每一个庆云人,身在大地,心在云端


仅仅一首诗是不够的,有时候我想
要是庆云给我们一个机会
让我在庆云的土地栽上一棵树
我会栽一棵什么树呢
这棵树,将不只能结果实还会沉思
还会盛产五彩的祥云
我们寻觅古迹,寻觅曾经的人和事
到后来我们也将成为过往,成为
后人眼里的陈迹


庆云是一个来了还想再来的地方
它用独有的寂静打开了我们
我们带不走这里的寺庙、丛林和生产甜的枣树
可以带走浓浓的友谊和天空的云朵
来过这里之后,我们就成了云朵的生产者
传播者,也成了一片小小的云
我们将得到启示也将传递这启示
庆云的云,为我们打开了天空的一道门


作者简介:诗人。 《山东文学》编辑,淄博市作协
副主席。著有诗歌集《五月的最后一天》《四月》
《我的诗经》等多部作品。诗歌多次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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