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清福
1966年秋天的一天下午,县委的一位书记坐摩托车风风火火地来到我们陵县六中(滋镇中学),经他一番动员,计划第二天一早出发的红卫兵,提前到“马上”。真是雷厉风行啊!太阳西落了,我们却背起背包,踏上徒步去北京的征程。走出十多里就在糜镇小学宿营了,离我家仅5里路。一想到出这么远门儿,真有点儿想家的预感。暂时又离家这么近,真想家去看看,尤其是让奶奶再嘱咐几句。哎,太没必要了。那时要是像现在多好呀,电话上就能交谈,手机上就能视频聊天。
那年才15虚岁的我,是这支队伍中年龄最小的一个。脚上从没起泡,也没掉过队,但总是力不从心。一天傍晚,我们准备在固安县驻地吃过晚饭住下。餐厅里一张红色大字报格外耀眼:毛主席后天就要接见红卫兵。领队的张志贤同学与我们一合计,必须放弃宿营,日夜兼程才有希望赶上后天的接见,否则只剩遗憾。于是匆匆饱餐后,在漆黑的夜幕下又踏上进京的征途。
不好,我肚子疼。肚子咕咕作响,头有点晕,肚子里一股热流直冲喉咙,一股带酸臭味的饭食冲入口腔,从鼻子、口里喷出。接着就是窜稀。为了等我,队伍只好走走停停。这时不同的声音出现了:咱们决不能因一人生病,而失去见毛主席的机会。听此言,真有把我扔下不管的可能,我的心嘎噔一下凉了。是我连累了战友!
领队的张志贤说:“我们决不能丢下自己的战友,带着遗憾去见伟大领袖毛主席。这样做,毛主席也是不答应的。 ”在激烈地争论下,赵永芳老师自告奋勇:“把王清福安排住院治疗,我来陪护,你们赶路。 ”说着赵老师已带哭音:“这样,我就有可能这辈子也见不到毛主席他老人家了。 ”
这时我的两腿像灌了铅一样沉,王清泽老师接过我的背包,张志贤和刁志谭两个同学挎着我的胳膊向前拖着走。好歹又赶到一处学校,有人为我解开背包,铺开被子,刚躺下,微微撩开眼皮,勉强睁睁眼睛,看到周围站满了自己的老师和同学,顿时感觉到大家庭般的温暖。只觉得有人将冰凉的棍儿棍儿(体温表)塞到我的腋下——再就是听到“哽噔哽噔”直响,身不由己地左右晃动。事后才知这是用小拉车把我送往医院,安排好治疗,其他老师和同学又连夜赶路了。
也不知什么时候,我睁开眼睛。看到架子上倒挂的瓶子,一条透明的细管与我手臂上的针头连接着。扎针怎么还要连上管儿?当时我真不知这就叫做输液。只有赵老师站在病榻前。“不要动。”赵老师说:“这是固安公社医院……”我又睡过去了。再次醒来时,温暖的阳光已透过明亮的玻璃窗照射在我的病床上。“你昨天晚上是饭后被冷风灌得,又加上累,虚脱了。没大碍。”我刚要爬起来,可屁股下湿乎乎地那么黏。脱掉弄脏的裤子,擦掉身上的脏物扔到床下,赵老师也不嫌熏得慌,拾起我的脏衣服就给洗了。当时一股暖流涌向心头,两行热泪夺眶而出。
赵老师您真好!您对我的呵护胜过我那可亲可敬的爹妈和奶奶了!您的举动使我感受到异样温暖的师爱。您的爱生如子的高尚品德影响我一生的教育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