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蚁事


  赵小越
  看见校园内花坛边,有几个孩子在蹲着观察几只蚂蚁,我脑海中蓦然出现了童年的画面。画面主色调是朦胧清丽的亮金色,温馨而略带伤感,犹如喝下一杯烈酒,喝下去的那一瞬暖意十足,随之而来的是心底反馈的淡淡忧伤。
  向时间的深处漫溯,回到二十年前,我正蹲在公园凉亭的台阶边,看一只只蚂蚁快节奏地为生计而奔波着,它们对我这个“庞然大物”视而不见,无半点畏惧。一只蚂蚁停在我脚边,用触须探探我的皮鞋,发现并非美味,便扭头就走,又有两只蚂蚁叠在一起从我眼前甜蜜走过,原来蚂蚁也愿意秀恩爱呢,我惊奇地想着。
  台阶边的泥土里有几个黄豆粒大小的蚂蚁洞,洞口旁边有一个吃剩的桃核,不断有蚂蚁爬上桃核,又爬下进入洞口里。记得在书中看到过,蚂蚁洞穴里缺少糖分,所以它们要出来寻找甜物,并会根据身上的信息素来触碰触角进行沟通。我小声喊在凉亭中吃雪糕的弟弟,要他把吃剩的雪糕棒扔在洞口边,这样蚂蚁就会少些运输的辛苦。不料弟弟在放雪糕棒时,不小心踩死了一只蚂蚁。不一会儿,有一只蚂蚁走近了这只“鞋下亡魂”,用触角碰了碰已薄如纸的死蚂蚁,又离开回到了洞中。我心想,动物果然是动物,死了也就死了。可又过了一会儿,我看到从洞口方向来了大约五六只蚂蚁,将那只死去的蚂蚁联合拖走了。我明显感到它们运行速度慢了许多,有几只蚂蚁中途停下来,用胳膊在触碰头部,像是在哭,我一直目送着这个“送葬”队伍,看到它们把那只死蚂蚁拖到离洞口不远的地方,还有一些蚂蚁爬过来,围着它不动,像是在祭奠。看到这一景象,我瞠目结舌。原来,蚂蚁的世界里也有“人间真情”啊!
  从弱不禁风的蚂蚁身上,我看到了一种“人情味”,正是这种情感,令我此后总是很注意不要踩到蚂蚁,并多年来对一切生物都心怀悲悯。我从此相信,不只是蚂蚁,一切动物、植物,还有天空、白云、大海、田野、风霜、雨露……就算隔着物种和科属,语言不通,生长规律亦不相同,可它们在天地间都有相似的脉搏,具备相似的品格。
  童年的记忆本身就像住在心底的老房子,用蚂蚁的触角轻轻一碰便可轻易坍塌,再也回不到原来的样子,海市蜃楼般不可触摸。好在,留下的还有心中的感觉,还有记录的文字,不是吗?
  想到这里,我小心翼翼地走进那些热爱生活的孩子们,蹲在他们身边,陪他们一起观察、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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