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中盐

石兵

一个人悲伤或是欢喜,都会流泪,泪水晶莹剔透,似乎空无一物,却实则是有味道的。

泪水的味道既咸又涩,因为,泪中有盐,泪若凝固,便是一粒粒的盐悄然结晶,圆圆滚滚或是方方正正,外形不一而足,内里却都是同一种味道。

悲伤时,泪目泛红,泪水中便有着血的影子,有着一道道伤口若隐若现。泪水中的盐让伤口更加撕裂,让疼痛也愈加深刻,无法摆脱无处闪躲,只得任由时光煮泪,将泪水中的盐一一析解而出,收藏在每一处伤痕的阴影处,化作一支支指引成长的冷色路标。

欢喜时,泪水温暖,仿佛一杯氤氲双目的茶水,香气溢出心旷神怡,暖色盈满润泽生命。欢喜时的泪是一团冬夜里的火,虽然温暖却不灼烫;欢喜时的泪是一粒孕育希望的种子,虽然弱小却能生长出绵延一生的力量;欢喜时的泪风干之后没有消失,而是化作更加晶莹近乎不存在的盐,渗入了更深的心灵深处,生长出一片片嫩绿的枝叶,随风飘扬便是一面面烈烈作响的旗。

泪中盐,便是生命中一个个深刻而明悟的片断,自内心深处生发而出,自双目之中肆意流淌,却又在风干之后悄然回归心灵。一个短短的轮回划出一个闭合的圆,留下了一些咸涩的味道,一些疼痛的成长,一些温暖的记忆。

没有人不会流泪。所谓的坚强只是在泪水奔涌而出时侧目而立,只以一面坚强示人,却将另一面真实留给了自己。相对而言,那个流泪的自己无疑更加令人触动,因为,那些泪水中的盐终会将人世间的滚滚洪流化作一片汪洋,并为其注入一种成长的力量,在静谧中包容所有欢喜与悲伤,在沉默中凝固所有未来与过往。

泪水终于会干涸,但它留下的盐将永存世间,记录着一个人生命的来路与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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